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＊
寧遲非沒多少食材存放在宿舍的冰箱。
學校的宿舍不適合做飯, 重要的是他的情況也用不著在味道上花功夫了。
薛浩南來得匆忙，看得出是外面的事結束就過來了。
寧遲非打算做點簡單的蛋炒飯，今天學校食堂不開門, 校門口堵得走不動路，點外賣也不方便了。
雞蛋磕進碗裏, 撒少許鹽, 寧遲非端起碗正要用筷子攪拌, 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。
撞開實驗室的門時他用手掌使勁推了一下。
當時救人心切沒感覺，後勁上來後, 整條手臂都發酸。
“行了, 別逞強了。”
薛浩南淘好米按了加熱, 很自然地從身後環住他，兩只手分別扶住了寧遲非端碗和拿筷子的手，“你還是老樣子，也不找人幫忙，我看你一會兒非得把碗摔了不可。”
兩人關系好, 但都是有分寸的人，上了高中就沒再有過摟摟抱抱的肢體接觸了。
唐突的動作讓寧遲非一僵, 姿勢像城墻似的把他整個人圈住, 說是來幫忙也有點過於熱絡了。
寧遲非剛要開口就看到了竹馬草草在手臂紮起的繃帶。
一時間，寧遲非掙開的動作沒能繼續。
車裏的子彈是沖他來的，如果不是薛浩南反應快，就算沒要他的命, 也必定沒有氣力再去找周璟了。
小時候他們沒吵過架, 這在兩家的大人看來很不可思議。
回想起自己今天的態度, 寧遲非有點愧疚。
滋滋——
蛋液澆在油熱開了的平底鍋面。
濃郁的香氣慢慢滲進了寧遲非的鼻息間，他看到薛浩南的手時大腦一頓, 才想起來不能盯著邏格斯的手看。
這頓飯是該讓薛浩南做，有了這手，蛋炒飯無疑會更美味。
炒熟的雞蛋倒上悶好的米飯是半個小時以後了。
寧遲非想著周璟的電話早該打完了。
一畝三分地容不下三個人，還好薛浩南之後沒什麽動作，不然讓周璟看到，說不定又要鬧出事來。
寧遲非從櫥櫃裏額外拿出兩個碟子，他一個人住，沒有買多餘碗盛飯的碗。
期間，薛浩南把鍋裏的炒飯分成了三份，“我來端吧。”
寧遲非：“謝謝了。”
其實寧遲非心裏留了個疑影。
他在廚房那麽久，周璟應該聽到動靜了，卻沒有進來看過。
直到他跟著薛浩南出了廚房，看到周璟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擺弄通訊器，像個從不幹家務專等著家裏開飯的孩子。
電話早就打完了麽……
為什麽沒有跑來打斷他和薛浩南的獨處。
寧遲非不能很好地處理這一刻的情緒，他只覺得周璟很反常。
但他又釋然，他把周璟帶回來，就是見到周璟的狀態不太對勁。
如果薛浩南沒有來，他會利用吃飯的時間和周璟聊聊，消化掉多餘的心結。
從離開火災現場到現在，周璟似乎一直很低迷，表面上只是變安靜了，可一個話多愛動的人忽然變成這樣，怎麽看都不正常。
短短一個小時前，周璟把手記放在他手裏，說這是他需要的東西，然後對他說“你走吧”。
很輕的聲線，隨時會消失一樣。
寧遲非的情緒被牽動著。他人在走動，目光也不自覺鎖定在周璟身上。
桌上傳來擺放碗筷的清脆聲音。
周璟沒有從通訊器的畫面把頭擡起來。
寧遲非：“餓了吧。”
周璟擡起頭，用看不到一絲情緒的笑容回應了他，“嗯。”
……
三人在四方桌坐下，寧遲非被夾在中間，他從沒想過，不算完全陌生的三個人吃飯會如此尷尬。
周璟和薛浩南想來是彼此認識的，但接觸不太多的樣子。
袁家對周璟的保護嚴密，只是不知道薛浩南對周璟的身份知道多少。
寧遲非燙傷的地方在掌心，拿筷子時避開了虎口和手指末端脹痛的地方，手指一彎曲還是感覺到疼了。
本想處理一下的，現在也有點不太合適了。
周璟接過筷子後只說了句“看起來不錯”，就兀自開始吃了。
薛浩南看了埋頭的周璟一眼，目光轉回自己手中還沒動過的勺子，稍過了片刻，他舀起一勺炒飯遞向同樣一口沒吃的寧遲非。
空氣瞬間凝固。
寧遲非看著面前的勺子，它的主人沒說一句話。
一般至少該說句“你的手還不舒服吧，我來吧”，但薛浩南什麽都沒說，就維持著那個姿勢等待。
城東區的味失癥患者對外區的邏格斯文化知之甚少。
後來寧遲非了解到，一個邏格斯在另一個邏格斯面前做這樣的事，多少是有點挑釁成分的。
寧遲非對薛浩南接連的反常行為感到了一絲不悅。
但這一幕，他更擔心的是周璟會做出對薛浩南不利的舉動。
周璟向來沒有分寸感，自從來了亞利，對齊遠和梁程岳那些有背景的官家子弟毫不放在眼裏。
遠的不說，赫威爾的屍體還躺在那座廢棄的大樓，堂堂軍校校長被人從槍打死，做了這一切的人還能若無其事地享受一頓簡易午餐。
醞釀在三人間的微妙氣氛就這麽杳無聲息地發酵。
沒有任何爭吵，甚至沒有人說話，現場卻好似有一把拉滿的弓。
寧遲非無法相信自己的心聲。
他不想讓救了自己的竹馬難堪，竟然在期待周璟能溫和地阻止這一幕。
這就很荒唐，寧遲非從未懷疑周璟會做點什麽，可從他和薛浩南進了廚房的那一刻，周璟就宛如一個安靜的旁觀者了。
是今天的事讓周璟消耗了太多情緒麽。
寧遲非的視線投過去。
周璟避開他直接對薛浩南說：“他幾天前一直在科研中心參與實驗，吃東西的方式都是安排好的，你要餵他的話，稍微溫柔一點吧。”
實驗開始前，漢斯教授的隊伍就給所有參與實驗的人員做過科普：讓味失癥患者看清楚邏格斯從取食物到遞送食物的過程，能減輕患者的心理壓力。
周璟默默做了最精細的預備工作，比如那個芒果，延長了它的處理時間，給了寧遲非足夠觀察它，感知它，直到品嘗它的時間。
薛浩南要麽是著急，要麽就是沒經驗，勺子遞過去時顯然讓寧遲非驚了一下。
比起勺子，寧遲非更意外於周璟不冷不熱的態度。
周璟把勺子杵在吃了一半的炒飯裏翻弄，撥來撥去，偶爾吃上一口，就是沒有再說其他的話。
“我沒餵過人。”薛浩南說，“不過我想邏格斯和味失癥患者需要建立信任關系，是他們本來就難以信任彼此。邏格斯可以同時餵很多患者，患者也能脫離邏格斯，長久不了的。”
寧遲非面前的碗筷一動未動。
薛浩南：“我們是彼此信任的，我不會害你。”
寧遲非瞳孔有些恍惚，從前周璟多次逼他吃東西，薛浩南可要紳士多了。可直到這一刻，他才發現自己沒法接受。
原因想不到，就自然歸結到了他與周璟相處太久了。
社媒早就有過說法，漢斯教授的契約書裏也寫過，和一個邏格斯相處久了有概率產生依賴。
寧遲非難得思緒混亂，可能是今天跑了太多的地方很累了，但他身體不錯，又隱隱感覺到不是身體的影響。
他最後看了周璟一次，周璟還是回避了他的目光。
下一刻，寧遲非抓住薛浩南的手腕拉到面前，看著勺子上的炒飯，張嘴吃了下去。
又說：“你今天不來，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吃飯了。”
原本不抱希望的薛浩南怔住了，“……”
薛浩南交給寧遲非雜志那天親眼見過周璟的敵意，一時間他也沒反應過來。
寧遲非淡淡問：“繼續嗎。”
“呃。”薛浩南很快端起碟子，這次他開始和寧遲非面對面，又很快找回了狀態，“不管你想吃多少，我都會陪著你的。”
“——我吃好了哦，學長。”
周璟的聲音適時響起，方才雖是把飯粒翻得亂，還是丟不掉家教的好習慣，把筷子合起來橫放在了桌上。
接著，周璟拿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，向門外走去之前說：“家裏人有點擔心我，真沒辦法，我要去看看他們了。”
寧遲非眼看著門打開又關上。
短短幾秒，他沒阻止。
……
……
周璟沒說謊，起碼他接電話的時候，袁驍就在催他出來一趟。
他當時是拒絕了的。
沒想到，反而成了離開的正當理由。
……
廢棄實驗室大樓的火已經滅了，消防人員卻不被允許立刻進入大樓搜尋起火的線索。
袁驍看了眼腕表，來到二十米開外的一輛黑色轎車面前。
車窗落下，年至五旬仍然滿面威嚴的上將鐵色的眼眸沒動。
“老爹。”袁驍調皮敬禮說，“權聞仲那個家夥還在猶豫和我們合作的事。不過這次，我們可是拿到齊家和梁家的把柄了。”
刺殺區長的把柄也不小。只可惜權聞仲是個硬骨頭，在元帥府開會那日就商談不成。
袁驍負責情報網，早就掌握了齊家意圖刺殺權聞仲的計劃，他本想用這條消息取得權聞仲的信任，還是長兄袁征提醒他：不如就放任這件事發生，只要保證權聞仲的安全就可以了。到時候一石二鳥，給權聞仲一個警告，順便還能收拾了齊家和梁家。
袁上將問：“你弟弟呢。”
“啊……”袁驍嘆了口氣，“我和他說過您來了，他不肯過來。”
話音剛落，幾個保鏢那邊有了動靜，看到守在黑色轎車旁邊的副將迎著周璟走過去，才放松了警惕。
周璟還穿著他去火災現場的那身衣服。
沒洗過，還有臟汙，他曾拉起赫威爾的領子看人是不是死透了，袖口留下了不少血跡。
副將斯斯文文，眼鏡反光，微笑著伸出手來，“請把這件衣服交給我吧。”
周璟脫下衣服丟了過去。
車門打開，周璟俯身進到了車後座。
袁上將似乎知道了實驗樓裏發生的事，雖不明原委，想到十五年前前妻從裏面逃出來，多少猜到了一些緣由。
副將謹慎收了衣服，在另一面的車窗低身請示。
袁上將說：“去處理幹凈。”
“是。”副將擡起眼看向燒得黑漆漆的實驗樓，對周圍的人使了眼色，一行人三四十個魚貫進了大樓。
黑色轎車的車窗合上後，空間瞬間變得狹小了許多。
空調的溫度正合適，周璟也不在意這塊幹凈到十成新的座椅，仰身就是一靠。
袁上將從後視鏡看到了周璟暗淡的眼神，“沒事吧。”
“對不起，老爹。”周璟吹著空調，喃喃道。
袁上將：“怎麽忽然說這個。”
周璟看著五官蒼勁的中年男人，“你過五十歲生日，我想著給你準備點特別的‘禮物’，結果也沒挑到合適的。”
袁上將：“不是什麽大事。”
“以後我好好給你過。”周璟拉過父親的手，低身把額頭貼上去，悶聲說，“我想家了，我們回家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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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遲非打算做點簡單的蛋炒飯，今天學校食堂不開門, 校門口堵得走不動路，點外賣也不方便了。
雞蛋磕進碗裏, 撒少許鹽, 寧遲非端起碗正要用筷子攪拌, 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。
撞開實驗室的門時他用手掌使勁推了一下。
當時救人心切沒感覺，後勁上來後, 整條手臂都發酸。
“行了, 別逞強了。”
薛浩南淘好米按了加熱, 很自然地從身後環住他，兩只手分別扶住了寧遲非端碗和拿筷子的手，“你還是老樣子，也不找人幫忙，我看你一會兒非得把碗摔了不可。”
兩人關系好, 但都是有分寸的人，上了高中就沒再有過摟摟抱抱的肢體接觸了。
唐突的動作讓寧遲非一僵, 姿勢像城墻似的把他整個人圈住, 說是來幫忙也有點過於熱絡了。
寧遲非剛要開口就看到了竹馬草草在手臂紮起的繃帶。
一時間，寧遲非掙開的動作沒能繼續。
車裏的子彈是沖他來的，如果不是薛浩南反應快，就算沒要他的命, 也必定沒有氣力再去找周璟了。
小時候他們沒吵過架, 這在兩家的大人看來很不可思議。
回想起自己今天的態度, 寧遲非有點愧疚。
滋滋——
蛋液澆在油熱開了的平底鍋面。
濃郁的香氣慢慢滲進了寧遲非的鼻息間，他看到薛浩南的手時大腦一頓, 才想起來不能盯著邏格斯的手看。
這頓飯是該讓薛浩南做，有了這手，蛋炒飯無疑會更美味。
炒熟的雞蛋倒上悶好的米飯是半個小時以後了。
寧遲非想著周璟的電話早該打完了。
一畝三分地容不下三個人，還好薛浩南之後沒什麽動作，不然讓周璟看到，說不定又要鬧出事來。
寧遲非從櫥櫃裏額外拿出兩個碟子，他一個人住，沒有買多餘碗盛飯的碗。
期間，薛浩南把鍋裏的炒飯分成了三份，“我來端吧。”
寧遲非：“謝謝了。”
其實寧遲非心裏留了個疑影。
他在廚房那麽久，周璟應該聽到動靜了，卻沒有進來看過。
直到他跟著薛浩南出了廚房，看到周璟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擺弄通訊器，像個從不幹家務專等著家裏開飯的孩子。
電話早就打完了麽……
為什麽沒有跑來打斷他和薛浩南的獨處。
寧遲非不能很好地處理這一刻的情緒，他只覺得周璟很反常。
但他又釋然，他把周璟帶回來，就是見到周璟的狀態不太對勁。
如果薛浩南沒有來，他會利用吃飯的時間和周璟聊聊，消化掉多餘的心結。
從離開火災現場到現在，周璟似乎一直很低迷，表面上只是變安靜了，可一個話多愛動的人忽然變成這樣，怎麽看都不正常。
短短一個小時前，周璟把手記放在他手裏，說這是他需要的東西，然後對他說“你走吧”。
很輕的聲線，隨時會消失一樣。
寧遲非的情緒被牽動著。他人在走動，目光也不自覺鎖定在周璟身上。
桌上傳來擺放碗筷的清脆聲音。
周璟沒有從通訊器的畫面把頭擡起來。
寧遲非：“餓了吧。”
周璟擡起頭，用看不到一絲情緒的笑容回應了他，“嗯。”
……
三人在四方桌坐下，寧遲非被夾在中間，他從沒想過，不算完全陌生的三個人吃飯會如此尷尬。
周璟和薛浩南想來是彼此認識的，但接觸不太多的樣子。
袁家對周璟的保護嚴密，只是不知道薛浩南對周璟的身份知道多少。
寧遲非燙傷的地方在掌心，拿筷子時避開了虎口和手指末端脹痛的地方，手指一彎曲還是感覺到疼了。
本想處理一下的，現在也有點不太合適了。
周璟接過筷子後只說了句“看起來不錯”，就兀自開始吃了。
薛浩南看了埋頭的周璟一眼，目光轉回自己手中還沒動過的勺子，稍過了片刻，他舀起一勺炒飯遞向同樣一口沒吃的寧遲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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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這一幕，他更擔心的是周璟會做出對薛浩南不利的舉動。
周璟向來沒有分寸感，自從來了亞利，對齊遠和梁程岳那些有背景的官家子弟毫不放在眼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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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想讓救了自己的竹馬難堪，竟然在期待周璟能溫和地阻止這一幕。
這就很荒唐，寧遲非從未懷疑周璟會做點什麽，可從他和薛浩南進了廚房的那一刻，周璟就宛如一個安靜的旁觀者了。
是今天的事讓周璟消耗了太多情緒麽。
寧遲非的視線投過去。
周璟避開他直接對薛浩南說：“他幾天前一直在科研中心參與實驗，吃東西的方式都是安排好的，你要餵他的話，稍微溫柔一點吧。”
實驗開始前，漢斯教授的隊伍就給所有參與實驗的人員做過科普：讓味失癥患者看清楚邏格斯從取食物到遞送食物的過程，能減輕患者的心理壓力。
周璟默默做了最精細的預備工作，比如那個芒果，延長了它的處理時間，給了寧遲非足夠觀察它，感知它，直到品嘗它的時間。
薛浩南要麽是著急，要麽就是沒經驗，勺子遞過去時顯然讓寧遲非驚了一下。
比起勺子，寧遲非更意外於周璟不冷不熱的態度。
周璟把勺子杵在吃了一半的炒飯裏翻弄，撥來撥去，偶爾吃上一口，就是沒有再說其他的話。
“我沒餵過人。”薛浩南說，“不過我想邏格斯和味失癥患者需要建立信任關系，是他們本來就難以信任彼此。邏格斯可以同時餵很多患者，患者也能脫離邏格斯，長久不了的。”
寧遲非面前的碗筷一動未動。
薛浩南：“我們是彼此信任的，我不會害你。”
寧遲非瞳孔有些恍惚，從前周璟多次逼他吃東西，薛浩南可要紳士多了。可直到這一刻，他才發現自己沒法接受。
原因想不到，就自然歸結到了他與周璟相處太久了。
社媒早就有過說法，漢斯教授的契約書裏也寫過，和一個邏格斯相處久了有概率產生依賴。
寧遲非難得思緒混亂，可能是今天跑了太多的地方很累了，但他身體不錯，又隱隱感覺到不是身體的影響。
他最後看了周璟一次，周璟還是回避了他的目光。
下一刻，寧遲非抓住薛浩南的手腕拉到面前，看著勺子上的炒飯，張嘴吃了下去。
又說：“你今天不來，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吃飯了。”
原本不抱希望的薛浩南怔住了，“……”
薛浩南交給寧遲非雜志那天親眼見過周璟的敵意，一時間他也沒反應過來。
寧遲非淡淡問：“繼續嗎。”
“呃。”薛浩南很快端起碟子，這次他開始和寧遲非面對面，又很快找回了狀態，“不管你想吃多少，我都會陪著你的。”
“——我吃好了哦，學長。”
周璟的聲音適時響起，方才雖是把飯粒翻得亂，還是丟不掉家教的好習慣，把筷子合起來橫放在了桌上。
接著，周璟拿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，向門外走去之前說：“家裏人有點擔心我，真沒辦法，我要去看看他們了。”
寧遲非眼看著門打開又關上。
短短幾秒，他沒阻止。
……
……
周璟沒說謊，起碼他接電話的時候，袁驍就在催他出來一趟。
他當時是拒絕了的。
沒想到，反而成了離開的正當理由。
……
廢棄實驗室大樓的火已經滅了，消防人員卻不被允許立刻進入大樓搜尋起火的線索。
袁驍看了眼腕表，來到二十米開外的一輛黑色轎車面前。
車窗落下，年至五旬仍然滿面威嚴的上將鐵色的眼眸沒動。
“老爹。”袁驍調皮敬禮說，“權聞仲那個家夥還在猶豫和我們合作的事。不過這次，我們可是拿到齊家和梁家的把柄了。”
刺殺區長的把柄也不小。只可惜權聞仲是個硬骨頭，在元帥府開會那日就商談不成。
袁驍負責情報網，早就掌握了齊家意圖刺殺權聞仲的計劃，他本想用這條消息取得權聞仲的信任，還是長兄袁征提醒他：不如就放任這件事發生，只要保證權聞仲的安全就可以了。到時候一石二鳥，給權聞仲一個警告，順便還能收拾了齊家和梁家。
袁上將問：“你弟弟呢。”
“啊……”袁驍嘆了口氣，“我和他說過您來了，他不肯過來。”
話音剛落，幾個保鏢那邊有了動靜，看到守在黑色轎車旁邊的副將迎著周璟走過去，才放松了警惕。
周璟還穿著他去火災現場的那身衣服。
沒洗過，還有臟汙，他曾拉起赫威爾的領子看人是不是死透了，袖口留下了不少血跡。
副將斯斯文文，眼鏡反光，微笑著伸出手來，“請把這件衣服交給我吧。”
周璟脫下衣服丟了過去。
車門打開，周璟俯身進到了車後座。
袁上將似乎知道了實驗樓裏發生的事，雖不明原委，想到十五年前前妻從裏面逃出來，多少猜到了一些緣由。
副將謹慎收了衣服，在另一面的車窗低身請示。
袁上將說：“去處理幹凈。”
“是。”副將擡起眼看向燒得黑漆漆的實驗樓，對周圍的人使了眼色，一行人三四十個魚貫進了大樓。
黑色轎車的車窗合上後，空間瞬間變得狹小了許多。
空調的溫度正合適，周璟也不在意這塊幹凈到十成新的座椅，仰身就是一靠。
袁上將從後視鏡看到了周璟暗淡的眼神，“沒事吧。”
“對不起，老爹。”周璟吹著空調，喃喃道。
袁上將：“怎麽忽然說這個。”
周璟看著五官蒼勁的中年男人，“你過五十歲生日，我想著給你準備點特別的‘禮物’，結果也沒挑到合適的。”
袁上將：“不是什麽大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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